这不是一个缺少大师旗号的时代。
这是一个缺少大师境界的时代。
似乎只要放眼望去,整个图书市场里充斥着一片“鸿篇巨制”“毕力倾注”之类的口号。但大家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片知识交易金钱的熙熙攘攘下,培育大师精神和学术氛围的土壤荒芜着。
在中国,红学是一问疑一探寻逐渐从清朝末年兴盛起来的。说道现代不得不提一位人物,周汝昌。他倾力六十年于红学之上,亲力发掘出无数史料,首创了考据一派,直至耳聋目盲仍孜孜不倦口授于子女笔录。他从来没有在公开或私下场合宣传过一次他的作品,甚至可以为了他人的研究将资料赠与他人。周汝昌是淡然的,他说,对于名利,他没有看见什么值得分精力来追逐的吸引力。
但是无疑中国文学研究看见了,否则也不会以红学的名义在中国设立一个又一个的基金,召开连日不断的发布会;否则也不会因周老遗愿是将所有著作无私奉献而心生怨气。只是若是被看作了足以养活研究所的财富,这些著作又会起到多少推动文化前进的作用呢?
真正愿意沉下新来,不满足于现状,想真心改变的人太少了;多的是咀嚼着残羹冷炙还以为是学术精髓沾沾自得。就像前些阵子国学之热蔚然成风,各种细说、杂谈纷纷出世。无可否认,这些是有助于人们熟悉国学的铺路石,但若是把这些浅薄的快餐化文化视作国学本身,就是自满心态的预兆。“那些是国学吗?那只是让我们看见中国还有过写着东西。”
文化领域的自满是可怕的,自满于现状而大张旗鼓地吹捧自己的人则是更加可怕。善于吹捧和钻营的人一旦形成气势上的胜利,对于人们起到的导向可想而知。所以杨缘先生才不愿掺杂于世事,独自生活,独自思考和写作。
大师的气势是易于营造的,只是大师那样沉静、自谦退让而从不满足从不止步的气度和境界难于达到。晏子的车夫或许不算是个学术广博的人,但好在他知错就改,亦可谓善莫大焉。我们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是晏婴一般睿智,但至少我们可以从如今的迷雾中醒来,辨识清楚自身和自身永不停步的追求。
至少我们不能再做回沉溺在所谓得意当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