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是真

上次去外婆家，还是暑假的时候，记得那个时候，恰逢采莲，村里人又到了忙碌的季节。

下午来了场好雨，带走了沉闷和燥热，我站在外婆家门口，看到大伯们肩上背着装满莲子的竹篓，莲蓬一朵朵，一个个莲子像是依偎在它怀里的婴儿，可爱极了。

闲着无事，我往着凉快的地方走去，前方是一座山，夕阳下的山。

    走着走着，来到了山里。有一条小溪，不深，但挽起裤管才能涉过。上岸后，我朝着小径上走，小径虽泥泞，但夹杂着清香的气息。我折下一片绿叶，触摸它生命的痕迹，每一叶纹便是它的岁月，叶子虽小，它自有它的天地。山中少行人，有，也就是像我一样闲步的人。若是隐逸山林，少不了樵夫，不见其人，但闻其声;若是有小桥流水，西风瘦马，那更添风景了。但山上有的是花草，狗尾巴草、车前草，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却绿了这一片山，在雨后，愈显浓绿。偶尔能够听到几声鸟的啾啾叫声，在枝头，在溪旁，伫立在前方，无须惊动，静是大家的，况而它也无意惊动我这个庞然大物。泥土，刚湿润，熙熙攘攘的脚印，大概是飞禽走兽留下的。

欣欣然，我越发兴奋地往里走，忽然耳边传来了外婆的呼喊声，我只好止步，心里暗暗表示下次再来。回到外婆家时，看到外婆在用细针把莲子里的莲心挑出来，光着脚，脚上沾着泥巴，在微弱的余晖下，她是那么地细心挑着。我蹲下来，也拿着细针挑莲心，外婆笑了笑对我说：“不是这样挑，来，看着外婆的针。”我笨拙地挑了一会儿，把那“苦”的莲心拿了出来。外婆把我手里的针拿下来，休息会，“莲心虽然苦，但这个季节火气大，喝了泡莲子的水，效果可好勒。”我点了点头，照着外婆教的方法挑，她停下手中的活儿，忙着去做晚饭了。

在外婆家住了些天，逐渐如悉了莲子。村里人采完莲之后，还要剥莲、挑莲心，之后要挖莲藕。莲子干一般用来煮粥，口感好；莲心可以用来做清热解火的药材。采莲人每一次回来，裤角都会被莲梗的刺划得千疮百孔，有时还会被刮出血痕。采莲，而在我的印象里，是“莲叶何田田”的丰盈,是“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惬意，是“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的恬然……采莲不是我在山里那样的闲庭信步，不是诗人们笔下那么悠然的劳作。采莲人赶着采完莲，忙着下一次的播种。林清玄先生说：“荷花给人的感觉是天真纯情的，好像一个洁净无瑕的少女；莲花则是宝相庄严，仿佛是即将生产的少妇。”莲子是他们生活的依靠，是辛劳之后的慰以人心的收获。

趁着一次机会，我问外婆：“采莲挑莲心很辛苦吧，外婆，我给您捶捶背。”外婆拉着我的手，我感受到了她手上的茧，很粗糙，但很温暖。我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她和蔼可亲地说：“外婆种莲已经几十年了，习惯了这样平淡的生活，吃上自己种的莲子，说不出的满心欢喜，晚上给你煮莲子汤喝。”年复一年的辛苦劳作，外婆的淡然一笑，它们都变成了生活的调味剂。

住了一段时间，我回家去了，外婆拿给我一些莲子和莲心带回去给父母亲尝尝，我挥着手，告别了已是满头银发的外婆。

或许我明白了那句“平平淡淡才是真”，采莲人辛苦的生活里充满了平淡，也是那么的真实，美丽。这样，他们与莲相伴了大半辈子。

    生活或许是一片花瓣,一个枕头，一支笔，一根烟……是莲花的美丽，莲心的苦。唯有平淡，才是生活的真，能抵过采莲的艰辛，抵过生活的不易。平平淡淡着，多分一些情感给生活，给干净的泥土，给简单的动植物，然后，我们将收获触动灵魂深处的回馈……

已有一年没去外婆家了，我开始了湿湿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