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恶意刷票,恶意竞争,体现本次比赛公正性,组委会决定,投票转化为分数规则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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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委打分将在6月1日~6月5日进行,具体分数查询办法会在6月8日前后在群里及大赛专题页面告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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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铁门
作者:董雷阳   学校:黄淮学院   阅读量:2466
排行:300   票数:176

                      红铁门

 

                        一 

罗小明大名叫罗志成。他出生的时候,太阳刚从地平线上露出第一缕光。罗志成的奶奶说乳名就叫小明吧,早上生的。从此高家寨的就叫罗志成的乳名,而把他的大名忘到了脑后。

罗小明还在娘胎里的时候。高家寨的老人们就对罗小明的奶奶说,罗家媳妇儿肚子这么尖,是个吃肉的。

奶奶听到这里,爬满褶子的脸便笑成了一盘向日葵。忙把家里刚在的梨拿出来给大家吃。

罗小明的娘荷花才怀了他五个月。奶奶便迫不及待的轰着罗小明的爹罗大利带着荷花去县医院做B超。

罗小明的爹罗大利一百个不愿意,说是每年好不容易从土地里挤出点钱过日子,怎么能浪费到这上面。是男是女都得养活不是。说归说,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也早就有个男娃子了。罗大利一大早带着荷花挤上了去县城的那辆破公交车。罗奶奶跟在后面,大利啊,你扶着点荷花。

两人上车的时候,车厢里挤满了皮肤黝黑的来自各村的农民。打扮的像老妖婆一样的乘务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喝一声,把他们塞了进去。车子一阵哆嗦,像只不堪负重的老牛,从屁股喷出一团黑烟,终于摇摇晃晃的上路了。黑烟散尽,露出了罗奶奶那张脸来。

高家寨人有个习惯,吃早饭前,要先去地里侍弄一下庄稼。因此,不一会儿,站在村头等着消息的罗奶奶就不断地和早起去田里劳作的乡亲们打起招呼来。

她大婶,站在这里干嘛?邻居周老三扛着锄头要到自留地里去。

我让我家老大带媳妇儿去城里查查,总有个准。罗奶奶笑着说。

一遍遍的重复一句话,罗奶奶感觉有点不耐烦了。

看着周老三锄头泛起的白光,罗奶奶终于站不住了,想起玉米苗还埋在一堆堆绿油油的狗尾草里。一咬牙,垫起小脚一路小跑回家扛了一把锄头去了地里,一只眼睛盯着野草看,一锄,一翻,任由日头把它们晒成草干。一只眼睛盯着那条载着自己期望的马路看。冷不防一锄头砸在自己脚上,削去了半个脚趾头。血像股小喷泉一样往外冒,泥土贪婪的吮吸着,发出滋滋的响声。罗奶奶愣了一愣,忘记了疼痛,仿佛像看见了自己的小孙子偎在媳妇怀里吃奶,不由得笑了。

当太阳快要落下,西天燃起一片火烧云。高家寨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了做晚饭的烟火。罗奶奶终于将最后一棵杂草锄掉。从马路遥远的深处传来了公交车特有的叫声。罗奶奶后来告诉罗小明,她听着那声音,和当年罗小明爷爷迎娶罗奶奶时镇上最好的唢呐班吹的唢呐,令人喜悦而幸福。

公交车到了高家寨路口,吱一下停了,车门咣当一声打开了。最先下来的是罗大利,罗小明的娘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罗奶奶正坐在锄头上休息,看见罗小明爹娘回来,一下子跳起来迎上去。

怎么样,男娃还是女娃?

罗大利一言不发,侧身避过罗奶奶,大踏步的往家走。

这头倔驴子。

孩他娘,啥情况?

罗小明的娘微微一笑,娘,你放心吧,是个吃肉的。

会不会有错?罗奶奶急切的问。

都是城里的医生,设备,肯定比村里医务室看的准。

那就行,那就行。

罗奶奶走在荷花前面,不时用锄头扫开脚下的砖头,土块,生怕崴到媳妇儿的脚。

回到家里,罗大利一个人喝着二锅头。嘴里嘟囔着,就不该带着娘们去城,进城了要这吃那。半年的零用都吃到嘴里了。

是你儿子吃了,又不是我吃了。荷花小声的争辩。

都进了你嘴里。罗大利一仰脖子,干尽了酒盅里的酒。吃肉的,吃肉的,这小兔崽子肯定会吃穷老子。

罗奶奶一把抢过酒瓶。还是个老爷们呢,你流的汗,不都是为了你儿子。你留着票子,它能给你下崽?

当天夜里,罗奶奶举着蜡烛去了东屋。第二天早晨,罗奶奶像端着一篮子鸡蛋一样端着一口小锅敲开了罗小明家的门。

孩他娘呢?看着罗大利扭开吱吱呀呀的木门。

还在睡呢。罗大利吸着鼻子。娘,你做的啥好东西啊?这么香。

狗鼻子,老母鸡汤。

啥,娘你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杀了,那可是爹的药罐子啊。

老头子吃不吃药,每天都那样子。我得好好犒劳一下你媳妇儿,她肚子出息。不像你木匠叔的大媳妇儿,闺女生下一堆,就是没儿子的命啊。

 

                           二

 

罗小明生下的那天之后,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雨。渴的病怏怏的庄稼一下子就活了过来。枝叶之间都泛着活光喜气,叶子绿的像是打了蜡,连村里的那棵死了好几年的老榆树都从根上生出小苗来。

罗家地里种了一大片土豆。之前村里人说春水辅,夏水枯。那一年是个旱年 ,种土豆没收成。但罗家人多,连播种用的玉米种子都吃到了肚子里面,无奈就种了廉价的土豆。本来眼看罗家种的土豆地,一片焦黄稀零的叶子,埋着几颗羊眼大小的土豆。没想到几场雨下来。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个一个膨胀的又大又圆。

罗大利推了板车,拉着土豆去集市卖,下集的时候,罗大利把卖土豆的钱塞给羊贩刘泰建,牵回了一头羊。

罗小明百天的时候,罗大利把那头土豆换来的老山羊宰了。邀了罗小明的三姑六姨、邻居街坊。热热闹闹的摆了一场。村里人听说了,有的提着一两斤红糖,有的拿着几颗鸡蛋。连村里的闲汉也来凑热闹,喝一碗羊肉汤,啃一口老羊肉。

罗小明的二姨夫酒鬼张喝的摇摇晃晃的。借着酒劲胡说了一大通,最后一屁股坐在罗小明家那扇破烂木门前。两只眼睛和他本人一样乱晃。一只手举着酒瓶子咕噜噜灌着酒,一只手指着罗大利。

大利啊,酒席办的再热闹,值个屁用。穷就是穷,你也别嫌我看不起你。你啥时候把你家这破门换了,给哥看看。

酒鬼张的话投到正在热闹吃酒的人群中,大家伙儿都笑了起来。罗大利羞的满脸通红。随手抄起一条板凳就要打。一把揪起酒鬼张,却发现他却齁声如雷的睡着了。

 月光柔柔的照着整个村子。夜色里明灭着一点光亮,荷花和罗小明都在里屋睡着了。罗大利坐在院子里,看着家里的那扇破门,,走来走去,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了。将还燃着的烟头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一把拉开木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罗大利转过几条小巷,街口那只路灯还亮着,一只只苍蝇争先恐后的撞在灯罩上。他走过路灯,留下一条长长的影子还有一滩被他的大脚踩死的死苍蝇的流出的汁液。

娘,你睡了吗。罗大利敲开罗奶奶家的门。

进来吧,我和你爹在院里乘凉呢。

娘,我想把家里的门给换了。

是该换了,得多少钱?

我估摸着卖完土豆就八九不离了,再垫上两袋粮食,您看可行吗?

成,粮食不够了,就从你娘这里舂,不能饿着孩子。

 

秋后,罗大利请了泥瓦匠,把土坯垒成的门楼给拆了,换成了红心砖。动土这天,罗大利没有像其他人家建门楼一样,放一串长长的鞭炮。土坯墙被推倒的轰然一响,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几十年的憋屈和低微终于像年关洗的那一澡,除去了一年的泥垢和汗水,一身轻松,如释重负。

门楼建成的时候。罗大利从集市上买回了一扇白色铁门。荷花觉得白色不吉利,从枕头箱子里掏出私房钱,让他买罐红漆刷上。

那天中午,罗大利特意刮了胡子。整个人收拾的精精神神,准备刷漆。邻居们闻出空气中油漆的味道,就知道又有一家要拾掇东西了,围了一圈看。罗大利迈开步子,一挥刷子,门面上便留下一道鲜红。

围观的人夸颜色选的好,吉利。也有人夸罗大利刷漆真像那么回事。罗大利脸上神采奕奕,两只手挥动的更加卖力,终于刷完了红漆。晾了几个小时后,漆水干了,罗大利招呼几个小伙子把门装上。从此,邻居们再聚在门外说是总是喜欢站在罗小明家门前,临了,总忘不了夸赞一下大红门。

荷花抱着罗小明看着铁门由白变红,再装到自己家门楼上,神气地守护着院子。罗小明后来很喜欢油漆的味道,就像喜欢后来他家的农用车冒出的柴油味一样。可能就像有些事情,往往是注定的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和你一起打上岁月的印记。

 

                            三

时间就像河水里的小鱼,当你静静地看着他时,它就怡然不动。一旦你想要抓住他,他就会哧溜一下从你手中溜走。

罗小明像河边的小柳树一样疯长。等到他长到六岁的那年春天。罗奶奶从树林里揪出罗小明的耳朵对罗大利说,小明也到了识字的年龄,明天你去给他报个名,让他去学校读点书认识几个字,有老师管着,也省的在家耽误你们干活。

罗大利给罗小明在高家寨小学一年级刘老师那里报了名。第二天,罗小明就挎着荷花修的花书包,塞满各种小玩意儿和小胖一块去了学校。小胖是高家寨卖豌豆馅李老二的大儿子,比小明晚生了一个钟头。因此,两人玩的特别好。每天吃过早饭,小胖都会准时到罗家门前,很用力的拍红铁门,咚咚咚,像是擂鼓。惊得罗家德黄狗阿四一阵狂吠。小明哥,上学去了。

罗小明了解小胖就像对他自己一样。他脖子上几颗致,他脚上的胎记。甚至后来暑假里小胖放的那两头老羊在学校啃了老师们种的几棵菜他都清楚。有时候,他会想小胖肯定也知道他的秘密。就像去年他摸走了周二爷麻鸭下的蛋,小胖肯定看到了。谁让他们除了睡觉干啥事都在一起呢。

高家寨小学很破,虽然是公立学校,但里面的草长得比罗小明还高,绿油油的,更让人觉得像是放羊圈。教育局那边每年都有补贴。但高家寨孩子们上课呆的教室一直只有那么几件破屋子。唯二的两间好屋子,一间做了校长室,一间成了高家寨小学所有教师的办公室。

高家寨小学的两个校长都姓高。罗小明每次看见两位校长挺着地球仪一样的大肚子,就会想起河套里的青蛙,气鼓鼓的。有时候两位校长站在木质的讲台上,他都会惊讶那么削薄的讲台竟然能承受校长的吨位。

对于那个年轻的副校长,罗小明记得很清楚。他上小学三年级的那个秋天。各家各户都忙着收玉米,而高家寨的孩子们因为要上学,便少了这项劳累。那天,罗小明还和小胖还在课桌下蹲着斗蚂蚱。高副校长挺着地球仪进了教室。同学们,今天的语文课不上了,改上室外课。话音刚落,一屋子的欢呼声差点没把摇摇欲坠的屋顶掀翻。

副校长带着大家出了学校,长长的队伍七拐八拐进了玉米地。秋收时节的田野,到处都是挂着金黄硕大棒子的玉米。灯笼草也挂起了一盏盏小灯笼。一群群野鸡咯咯的被惊起,扑啦啦的挥着翅膀藏到青纱帐里。小胖拉着罗小明落在队伍后面,小明哥,小明哥。这是校长家的地啊,我们来这里干嘛。罗小明努努嘴,话似乎就要吐出来,却发现前面的队伍安静了。传来副校长的声音。同学们,这一节我们上室外劳动课。看那位同学在的玉米多,就奖励他劳动模范。

罗小明从上一年级一直升到三年级。墨水喝了三年。却一直没得过奖状。这让罗大利很光火。因此,罗小明总少不了一顿板子。

像是瞎猫终于碰到了一只死老鼠。罗小明十分激动,觉得自己扬眉吐气的一天就要来了。一头扎进玉米地里。其他孩子也像打了鸡血。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向着劳动模范前进。

等到太阳落山,高家寨的一天劳作也就宣告结束了。傍晚的风吹着光油油的脑瓜,这让罗小明十分惬意。看着面前小山般堆起的玉米棒子。他觉得胜券在握。看着被摘下玉米的秃巴巴的玉蜀秸叶子随风簌簌作响,忽然想到自己家里的玉米还偎在玉米杆子上,自己的爹娘肯定还在地里,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阵悲凉酸楚。

期终考试过后,罗小明还是没得奖。几个劳动模范也都被几个村西头的孩子得去了。

 

                     四

 

当罗小明怀揣着劳动模范梦给副校长家掰玉米后不久。罗小明的娘荷花跟着村里的一群妇女去南方打工。说回来的时候,给罗小明捎一辆自行车。

罗小明说,娘,你记得给我买辆白鸽牌的,和村长的孙子一样的。

罗小明娘笑着摸着他的头,行,就白鸽的。

 

罗小明还在床上睡的时候。他娘把两颗煮熟的鸡蛋放在罗小明枕头下。背着一包衣物上了火车。去送他娘的是罗小明的爹罗大利还有高家寨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高家寨各家各户的公鸡咯咯引颈,终于把太阳给叫了出来。阳光洒在土地上。漆黑的烟囱冒出了柴火的湿气,一家家的汇到一块,让高家寨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红彤彤的柿子还挂在枝头,屋檐下的叽叽喳喳的还是那一窝麻雀。

娘,我的袜子呢?罗小明一睡醒就叫。

袜子在我脸上,自己去找。厨房里传来罗大利的粗嗓门。

终于把袜子套在脚上,踢上鞋子。罗小明看见罗大利一脸柴灰的走到堂屋。

醒了?就快吃饭吧。

看着面前的一碗拌萝卜丝,罗小明愣了一愣,原来娘真的走了。

 

罗小明娘出去打工几个星期后,罗小明的二姨夫破天荒的来找罗大利,这还是罗小明百天酒席之后,这个二姨夫第一次来。

酒鬼张来的时候,罗小明正在玩泥巴。看着罗小明两手的泥巴,

酒鬼张摇了摇头,你是小明吧,这么大了,还玩泥巴。真是和你爸一样没出息。

谁啊?里屋睡觉的罗大利听到说话声醒了过来。

是我,你二姐家的。酒鬼张拔腿向里屋走去。

 

罗小明的酒鬼姨夫走后。罗大利满脸酡红的从里屋走出来,像是喝醉了酒。

小明,看着家,我去一趟你奶奶家。

第二天,罗大利拿着户口本,身份证和酒鬼张一起去镇上的银行贷了款。没几天,一辆崭新的农用三轮车就开进了大红门。

自从罗大利买了车之后,罗小明更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每天放学后,书包直接隔着大红门扔到院子里。就和小胖几个伙伴一起随处玩。玩累了,闹够了,其他的几个小伙伴都被各自的娘拧着耳朵拎回家。罗小明一个人觉得无聊了,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转开大红门上面的锁。不开里屋的门,就呆在院子里。要么就静静的发呆。要么就搂着阿四一块玩。

拉砖的车总是在高家寨人都吃了晚饭后才风尘仆仆回来,也带回了蓬头垢面,两眼血丝的主人。

高家寨里拉砖的男人很多。每临黄昏,拉砖的车就像回港的船只一个接一个挤进那个小小的村庄。

在一片机器轰鸣声中。罗小明听不出自己家车的声音。但阿四听得出来。每当阿四摇着尾巴兴奋地往红铁门外跑去的时候。罗小明就知道,自己的爹要回来了。

有的时候,罗大利过了平常回来的时间点。罗小明就倚在红铁门上和阿四默默地等着。看见巷子转过一束灯光。罗小明就知道罗大利今晚不回来,晚上又要听奶奶睡觉时的呼噜声了。

                           五

 

高家寨村子中间一条马路将村子分成东西两部分。东边住的都是杂姓,李姓,张姓,还有罗小明一大家罗姓。西边住的都是高姓。高家寨小学的两位校长是村西头的,村里的村长职位自罗小明家的老太爷来到村子落户,就一直是姓高的在坐。村支书,村里的电工都姓高。因此,高家寨也就成了高家寨。

零几年的时候,非典闹得正厉害。国家计划生育那时也抓得紧。村里的墙上刷着红的,白的宣传语。一部分是抗击非典,人人有责,一部分是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罗小明是二胎,自然成了被照顾的对象。高村长三天两头带人在村东头收罚款。

为了避风头,罗小明被送到油坊庄的姥姥家。尽管姥姥姥爷对罗小明很好,还有一直住在那里的罗小明的姐姐罗志青。可是他还是觉得无聊。自己的宝贝还有小胖都在高家寨。为什么自己要待在这个地方?

罗小明偷偷地跑回了高家寨,却没有回家,而是先去找了小胖,要和他弹弹珠。

小胖,在家吗?出来玩了。罗小明叫了一声。

小明哥,你咋回来了,你不知道昨天村长去了你们家,把你家的红铁门都摘走了。小胖一脸紧张的说。

啥?这不可能。罗小明撒腿往家里跑去。

 

罗小明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家的门楼上那扇神气的大红门果然不见了。没有了红铁门的院子,像是被揭开了面具,一切的不堪和卑微都暴露了出来。罗大利坐在堂屋里的凳子上,脚下扔了一堆烟屁股。罗小明的奶奶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大利啊,明天去村长那里把铁门拉回来吧。

娘,你不知道,被罚的就我们村东头的人家,西头高红旗家三个娃子,他哥家四个,都没见罚款落在他们头上,这明显是欺负人啊,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罗大利愤愤不平。

我也知道他们欺负人,可这个村子是高家寨,不是罗家寨。门是脸啊,脸都不要,可该咋活啊。罗奶奶劝慰道。

娘,我听你的。罗大利摇了摇头,垂了下去。

傍晚,罗小明看见罗大利从暗柜里掏出钱袋子,一把塞进衣兜里。又从茶几及抽出一条拉砖时人家送的好烟。拍拍口袋,走出红铁门。落日的余晖柔柔的洒在罗大利的身上,渐渐把他送到村子西头。

第二天,罗小明发现红铁门门又回到了自己家门楼上。红颜色的油漆被磨掉了了几块,斑驳刺眼。罗小明把脸贴在门上,放佛在安慰一个受委屈的孩子。

 

回忆起昨天罗大利从柜子里拿出的钱,罗小明想起去年那一次的挨打。公立学校每年都会从上面获得一笔款子。用来资助贫困成绩优异的孩子上学。

罗奶奶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踮着小脚来找罗大利,让小明也争取个名额。

娘,能成吗?

咋不能成,试试,兴许就摊上了,我听说最低也好几百块呢。我已经让你爹去找了高程说了这事,你啥时间再拿点礼去表示,表示。

送礼?娘,你知道我和高程上小学就经常打架,脾气不和,他会收吗?

狗不咬拉屎的,官不拒送礼的。他肯定收。

我试试吧。

 

过了几天,罗小明正在教室走神。班长高大宝回过头来,那个罗志成,副校长让你下课去趟他那里。罗先明心头一惊,校长找自己会是啥事?难道是自己弄坏讲台上的三角尺被发现了。

罗小明揣着一只兔子一样,忐忑的走进办公室。一声报告,惊醒了低着头打瞌睡的副校长。高层睁开了小眼睛,小明是你啊,来来来。上次你爸去了我家,事情我都知道了,告诉他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不要送礼,影响不好。高层换了一口气,拉开抽屉,从一叠钱中抽出两张放在办工作上,两张五十的。小明,今天这好事摊到你头上了,可要好好学习。

罗小明将那两张钞票紧紧地攥在手里。知道了校长,没事的话,您先忙,我先走了。

高层微微点了一下头。

鱼饵那么小,还想钓大鱼。罗小明离开校长室时,后面飘来一句话。他忽然觉得兜里的钞揣着两坨狗屎。有种恶心自己的念头。

 

回到家里,罗小明把钱交给罗大利。罗大利看着手里的两张皱巴巴的钞票,眼神闪烁继而露出凶光,一手捏着罗小明的耳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小明,你是不是把钱给弄丢了?

爹,就那么多,我回来是一直捂着口袋跑回来的。

罗大利像拧风扇开关一样拧着罗小明的耳朵。不可能啊,我送了八十块钱的礼,就捞回了二十块?

罗小明嘴一咧,露出两颗大板牙。顿时,一阵带着委屈和愤怒的哭声震破了空气,惊得下蛋的老母鸡一溜烟的跑出鸡窝。

 

 

                            六

 

五年级结束的那个寒假,罗小明是在油坊庄姥姥家度过的。开学前一晚,罗小明被姥爷送回高家寨。第二天上学,罗小明很奇怪自己家的红铁门没被小胖的肉乎乎的拳头擂响。去李老二家的时候,发现门也是锁着的。罗小明一个人去了学校。

开学第一天,往往就是发新书。罗小明不喜欢读书,但他喜欢书中淡出的油墨味。新书刚发下来,他就扑在课本上,贪婪的呼吸。小胖,今年的课本比去年的香呢。半晌儿,罗小明没听到小胖的回答,回头一看,座位上空荡荡的,顿时没了继续评论的欲望。

 

第二天吃过早饭,罗小明并不急着上学,整理好书包,坐在院子里盯着红铁门,眼巴巴的,放佛期待着什么。

咚咚咚,小明,上学走喽。门外传来小胖的叫声。

来了。罗小明激动地象只兔子蹿了出去。

咦,小胖,你脸怎么了?罗小明一出门就看出不对劲。

前天出去村东头玩,没料想被一只疯狗亲了脸。昨天我爸带我去乡医院看脸去了。小胖朝小明挤挤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周四的时候,都要上课迟到了,小胖还没来,罗小明想。这个小胖子会不会睡过了头?去了李家家,正想用手去敲,却发现门死死地锁着,一副此地无人的模样。

傍晚放学回家,小明听到爹和奶奶的谈话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乡医院不是给打了狂犬疫苗吗?

他们用的药有多少是真的?刘家庄的贾道美去年脚指头被锄头啃了一口,羊屎粒大的口子,去乡医院上了药,后来却把整个脚丢在了那里。哎,真是可怜了老高了。

 

小胖下葬的那天是个阴天。灰色的风吹着高家寨村里的树林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女人的哭声。小胖的母亲趴在儿子棺材上,泪水断了线的落在黄土地上。小胖的爹一脸悲壮的拉着儿子的棺材走在队伍前面。

除了小胖的一家嫡亲。去看葬礼的人并不多。一行人稀稀落落。这是后来院子临着坟场的王二说的,他趴在自己家墙头上偷偷地看了。

高家寨人迷信,更怕传染上狂犬病。小明被红铁门锁在了院子里。没能去看自己的玩伴儿最后一眼。

这天夜里,小明轻轻从被窝里爬出来,从罗大利兜里摸出钥匙。趁着月光,偷偷地来到村东头的坟场。罗小明很轻易的找到了小胖。看着那一堆新堆起来的坟头,罗小明想,小胖会不会闷?就用手挖那些黄土。挖累了,眼珠儿一阵酸涩,罗小明模模糊糊的看见小胖站在自己面前,脸上还带着那个可笑的膏药。

小胖说,小明,你别挖了,我该睡觉了。

小明说,你别睡啊,和我一起玩弹珠吧。

好吧,你要是输了,就得把弹珠给我。小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第二天,罗大利在坟场找到正在熟睡的小明。摸着口袋里还有一颗弹珠。罗小明用手刨了一个土坑。把它埋了进去,微微一笑。都给你带去吧。

现在再去高家寨的坟场去挖,可能那颗弹珠还埋在一个早夭的孩子坟前。

 

                           七

罗小明终于上完了小学。因为中学离家近,罗小明周末可以回家。罗小明初中还没上几天。政府办理惩处了私家砖厂,高家寨的两个窑厂连带着高家寨男人的饭碗一同被武警的雷管儿送上了天。罗大利失业了。

又到了星期一,罗小明该上学去了。罗大利破天荒的帮罗小明收拾起起东西来。罗小明看着罗大利的毛手毛脚。又好笑,又吃惊。

爹,好了,我要走了。

小明…,你上初中了,你姐也上大学了。光指望地里的庄稼是不能供应你们上学的。罗大利咽了一口唾沫。我和你奶奶说好了,我走了,你就住到她家里去。

哦,罗小明淡淡的回了一句,你去了,告诉我娘别忘了我的自行车。

罗大利站在红门外,看着罗小明背着书包转身走远,忽然想起准备好的话还没说。扬起手就要喊小明,手掌最后无力,却变成左右挥动,像极了当年他送罗小明爷爷下乡时的姿势。

 

                            八

 

罗小明再次回家时,罗大利果然已经去找罗小明娘去了。站在自家红铁门外,罗小明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再是红铁门的主人,而只是一个过路的陌生人。

去了罗奶奶家,罗奶奶在堂屋给罗小明摆了一只床。每天吃饭的时候,老木桌子上就多了一副碗筷。

罗小明并不喜欢住在奶奶家里。虽然小时候他也经常在这间又老又黑屋子里吃饭。

高家寨的老人们起夜总是在屋子里解决。天黑提着桶放在床仡佬,早上再提出来。罗小明受不了爷爷的尿骚味,只好蒙着被子睡。这也是后来他极力要自己回自己家睡的原因。

罗小明不喜欢和爷爷奶奶交流,因为他们根本不懂自己,多少心事都被这个少年深深地埋在心底。有时候,罗小明为老人的落后固执而吵闹,罗小明的姑姑说这是青春期的叛逆心理。罗小明不置可否,所有不被理解的东西往往会被当做逆反,不合理的。。

每周二,罗小明都会等在学校的电话亭里,等一通越过千山万水的电话。其实他早就厌烦了这种形式的联系,但他更讨厌传达室的老头破锣似的嗓子站在楼下喊自己的名字。几个班级的孩子都侧着耳朵听,罗志成,你爹来电话了。在同学们的聚集起来目光中,罗小明觉得芒刺在背。又觉得自己好像脱的光光的,暴露出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后来,知道电话亭里等电话的孩子越来越多,大家之间的口头语就是又去接电话了,我接过了之类的。所有的一切也就理所当然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罗小明就觉得自己和爹娘的联系变淡了。虽然每周的电话没有断过。但距离果然还是扼杀情感的最强慢性毒药。罗小明变得内向,沉默寡言。

岁月是老杨树心里的年轮,一圈圈开始,一圈结束,没有尽头。苍白了老人的头发,也拔高了高家寨孩子的身高。罗小明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罗奶奶可能是忘记了。连颗鸡蛋也忘了煮。罗小明拿了钥匙打开了红门,罗家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虽然之前隔几周都会打扫几次。但没有了人来来回回的踩踏,杂草还是会丛生。

坐在罗大利经常做的椅子上。罗小明看着像劣质洗发水地苔藓在院子里流淌。狗尾草,蒲公英毛扎扎的长着。梧桐树的落叶一层层的腐烂,空气中散发着荒芜的气味。但罗小明却觉得这种模样最适合他了。就像屎壳郎之与马粪堆,蜜蜂之与花丛的那份适合般配。

看着缓缓升到月亮,罗小明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向周围其他院落一片黯淡,高家寨愈加寂静了。只剩下老人和小孩还守着世代居住的土地。轻叹一声,这就是农村人的命。罗小明转身回屋,随之,高家寨最后一盏灯熄了,只剩下月亮淡淡的吐泻着银色的光。

后来,罗小明上了高中,进了大学。离开了高家寨。罗家只剩一扇红铁门还在守护着一院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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