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河堤

    四月的天，春雨绵绵，“霉”气逼人，总教人有各种的不爽。至此，我现在倒有点儿怀疑“你是人间的四月天”了。春天，其实也并不怎么美好，反倒勾起了沉痛的思绪……

去年的冬天，和往常一样平静，也会走亲访友。也许就只有在这个时候，趁着过年的热闹，假期的微长，才会舍得在外婆家多呆一会儿。儿女们忙着工作，孙儿们忙着学习，也许都是在匆匆忙忙中全然忘了珍惜。昨年的河堤依旧是那么长，蜿蜒延伸，分明就像是一条蛇

，不，是女娲的后人，守护着天心河，守护着复兴村。可是什么时候这女娲的后人也披上了枯黄皴裂的萧条，她的眉宇之间竟写满了皱纹，而她守护的那条河里流淌着的竟是一代代老人不可言说的苦楚与辛酸……

今天，我站在河堤上，却无言以对。河堤已然是死物，枯黄的毫无生气，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了一抔抔黄土的心痛。我脱掉了鞋，赤脚踩在衰败坚硬的河堤上，我再一次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明白了河堤也有自己的生命周期，因为她是最好的见证者。我不由得捧起一抔黄土一路沿河堤撒去，企图搜寻着那仅有的一点记忆，不让它悄然斑驳。

外婆是这个大家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要在古代的某个部落那就是法老。外公则是外婆的影子，处处依着外婆，从不说多的话。外婆是个急性子，嘴里不饶人，其实也就是豆子嘴，豆腐心。和外公总是不大相合，若是哪一天不说上外公几句，便觉得是奇迹。外婆常说的总是那句“你个死老头子，一天到晚好吃懒做”。其实，这也由不得外公，他身子本来就不大好，下田种地哪能行，可是他也绝不是吃软饭。那个时候我还小，每每假期，总爱往外婆家钻，一钻就还没完没了，赖在那里不走了。外婆在那个村子里勤快的出了名，闲着总觉得不自在，非要找点事干干。即使是烈日炎炎，也是“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夏天无疑是一个大火炉，烤的每个人团团转，根本静不下来，而外婆则得算个奇迹。正午之际，外公总会叫我去给外婆提壶水，说是会给我买冰激凌，冲着它的份，说什么我都会去，更何况我和外婆有着更为亲密的情感，（更重要的是我本来就很孝顺）。而外公则会趁着我这个调皮鬼不在的时候去菜园种种菜，浇浇水，洗洗衣，收拾一下房间，这里值得说一下的外公还能烧得一手好菜。童年的记忆固然美好但易逝，也许世间的美好事物都不能长期拥有，让它随自然才是最好的归宿。

逶迤不绝河堤到底还是承载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我们曾狂奔地冲向河堤，唯恐输的“毫无颜面”；我们一起采摘风铃花，一路倾听着它的心声；我们在河堤上与时间赛跑，谁都不想落后；我们该笑的时候便笑，放肆地大笑，该哭的时候便对着河堤放肆的吼，痛快地哭。累了，就坐在河堤上，面对着天心河，凉风习习，抚摸着每个人的脸庞。人会历经生老病死，河堤也是经历了四季的更替，银装素裹的她显得格外生气，许是白色的强烈反射到了我们的眼中，光亮万分。即便是冒着鼻子冻成胡萝卜，双手冻成肉包子，脸蛋冻成红苹果，也要攀登雪山，定要“一览众山小”。嗬！堤下下大雪，堤上风加雪，这海拔，这风势，足以让人体会到了高原的野性。银色的丝带上，还绣着一丝丝的冰花，估计世上没有比这还精致的丝带了，纯天然，无添加。冬天孤傲的雪啊，绽放一刻就够了，若要她山水如画，也得恋恋不舍的融化，因为就在今天我要祭奠我“荒诞”的青春和死去的河堤，我不知道在天边的那位老人能否听的到我的心声，而我只能双手交叉，静静祈祷另一个明天，即使一切不再重来，唯愿今后过的安稳。我不知道能不能在梦里又吃着您给我买的冰激凌，但是记忆中那支冰激凌足以让我回味一生。

河堤啊！河堤，你可知道我今天是拖着嘶哑的喉咙在向你呼唤着明天，一个可以重来的明天，我渴望你复活，渴望冰雪消融，生机勃发的你，渴望着时间的停滞，渴望着昨日的记忆。朋友安慰我说：“死者已逝，生者莫悲”。可是又谈何容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界上最痛心的莫过于生者自觉想要履行义务一辈子也不能实现，终日受着良心的谴责，活在无尽的追悔中。听过很多道理，却仍旧过不好这一生，百善孝为先，孝感天地的道理我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我们忘了实践，不要让熙熙攘攘的人群冲淡了亲情，不要让行色匆匆的我们忘了最真挚的情感，不要让各式的束缚绑架了我们的内心，趁现在还年轻，趁现在还来得及，趁现在还能做到，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我要做的事就在此生，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今天，我来到您的坟前，带来了鲜花和野草，可是您的坟上却长了嫩草，一抔抔蓬松的黄土可曾是人儿对你的无尽怀念？微风一瞬，可曾是您托风传来的一封信？阳光捕捉的瞬间，也许是您在远方的观望与微笑。我想放声地哭，您在这头，河堤却在那头，您站在这里观望河堤，河堤站在山坡上观望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