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河西

从七里镇到玉门镇南阳镇黄羊镇……

河西有四个踞守时间的苍鹰

如炬的眼神

没有什么能从它们的眼皮底下

悄悄溜过去

石头一样龟裂

石头一样抽翕翅膀

把疼从骨头中剔出去

扔向戈壁的

那一张没有表情的黑脸

一部西域的断代史

旗帜一般颤巍巍地

飘过焉旨山反弓的背峰

那些驰骋地骨殖

白马驮进祁连山

从来不知道休眠的皱纹

掩埋好哭声

河西还是要挥泪开拨

牧歌的鞭子

不停地抽打残月黑影

朔风尖唳的叫声

左手牵紧出行的猎犬

右手拽着无数楼兰英雄

远望河西

就是远望自己的足印

因为走得过于从容

脚印就成了一个宽阔的

河西走廊

回望河西

河西被一部

旱灾不断的海拨

抬得老高

乌鞘岭一抬腿

河西走廊的大门

被一个人关闭得严丝合缝

佛佗坐在一片莲花上

他的心思是

河西下种

河东收成

这是一个情理之中的佛念

已经默诵了几千年

至今被蜂涌而来的

敦煌城外人破解为

不是拜佛而是放松心情

走廊的西边蹲着一座佛

走廊的东边蹲着一座山

佛的高度

怎么就赶不上一座山的高度

所以佛就只好这样

以引人向善的心

端坐在山脚的村庄里

一遍又一遍

劝化万念俱灰的人

积雪使祁连更加老迈

更加苍凉

更加步履蹒跚

雪线向后隐去

岁月向前延伸

河西噢____

我梦里念念的老祖母……

纺织了几个世代

纺车上的

羊绒丝绳

捆扎着一部线装历史

逐水而居的游牧先人

勒紧西风的牛皮缰绳

把一束月光和

从地面上捡拾的晨霜

一同推向辽远的天庭

月光轻柔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