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杭余，上有天堂下有余杭的杭余。实际上我上有杭嘉，下有杭瑞。我是家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老二，听名字就能看出来，我很多余。我的姐姐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心头肉，手上珠，就连重男轻女的老传统都不能让这种宠爱减少半分。直到我出生，姐姐才结束了她在家里顶天立地的地位，。当然原因不是我分走了她的宠爱，而是第二个女儿的出现激发了爸妈想要一个儿子的强烈愿望。
所以，我叫杭余，我是多余的存在，或者，我是不该有的存在，这个我从小就知道。杭瑞是我的弟弟，他出生的时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据说多少年来没下过那么大的雪，据说来年是多少年来都没有过的丰年。爸当初还特地清了算命的先生为他起名，那先生掐指一算，说，此儿命中带福，来年必是瑞雪兆丰年，就取单字瑞吧。据说爸最后给那个先生好大一个红包，一拜再拜，从来不低头的爸鞠了满满的三个躬。相较于我出生时父亲意外又后悔的表现，和后来随意的一句就叫杭余吧，杭瑞取名简直像是一个庄严神圣的仪式。自此，家里开始正式的两极分化过程,杭嘉和杭瑞战争的硝烟从来没有消停过。我从来都是置身事外，因为这场争夺宠爱的游戏，从一开始我就被剥夺了参加的资格。
我在家里永远都是最与世无争的哪一个，因为没资格去争，所以不如省着力气用在别的地方。比如说学习。可能并没有继承爸妈不爱读书的基因，我在学习上一直都顺风顺水，分数每次都能甩出第二名好远。每次拿到奖状的时候，看到老师赞许的眼神和周围同学们羡慕崇敬的样子内心有一个空空的地方总会被填的满满的。但是，爸妈的反应却是一次一次地冷淡下来，从最开始的开心大笑到后来的淡淡一笑，以至于现在的轻轻点头。某一天，我拿着数学100分的卷子兴高采烈的冲回家中，兴奋地想拿给爸妈看，梦想着听到只言片语的夸奖。但是，我拿着100分的卷子站在爸面前等待着夸奖。爸看到我的卷子的微微点头，然后拿着杭瑞的60分卷子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看，嘴里不住夸奖着“有出息，有出息，终于及格了，好！”看着看着，心里就好难受，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最后，我忍不住的跑了出去。蜷缩在那棵槐花盛放的树下，手里紧紧攥着那张100分。努力睁大眼睛看头顶明澈的像蓝水晶一样的天空，槐花扑簌而下，像极了我不住掉落的泪花。
后来，我已经习惯了，真的，习惯没有他们关注的日子，自己一次一次在心里安慰着会好的会好的，然后现实又用最残酷的方式直接告诉我，就是这样了。后来，我开始用着仅有的想象力编织着没有他们的未来，再也不用斤斤计较谁偏爱谁多一点。
我一直对自己很严格，用我闺蜜的话说，是苛求和自虐。对每一科成绩都要求完美，都要是第一。初一的时候，第一次测试800米。我这个天生的运动白痴拼着命始终跑在800米测试的最前列，跑到终点后，双脚发软的就栽在了原地，喉咙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最后一口气吐光了我的早饭和一堆酸水。然后我闺蜜拖着我在操场溜了一圈又一圈，不然我猜我一定不只是腿疼一个星期这么简单。我好像有强迫症一样，越来越受不了自己的不优秀。所以我竭尽全力把自己做到最好，不给自己留一点后悔的余地。因为我知道，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一点了。未来这么变幻莫测，能把握的只是尽力把自己做到最好。没有谁的宠爱可以让我占有和挥霍，所以我只能努力把自己活得骄傲，我规划的未来里，没有他们。
初中的时候我想我遇到了值得我感激一生的人，我的语文老师。尽管他外表不修边幅，长得也没有隔壁班的爱穿白衬衫的数学老师年轻帅气，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那双温柔的眼睛带给我的感动和触动。我是一个在课堂发言很踊跃的人，我享受那种站直之后被人赞赏的目光，我渴望那种被关注的感觉。我希望它能从短暂的领奖时间的几分钟蔓延到平时的生活中，不用漫长的等待150多天才能奢侈一次。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很莽撞的举手。字斟句酌好每一句，在脑海中反复演练，最后确定一定是掌声而不是嘲笑的时候，我才会紧张的举起我的手。而我的语文老师总是在我举手的第一时间就发现我，用他磁性低沉的男低音无比动听的喊出我的名字，像一首短短的小诗，杭余。他等待着人举手的时候，耐心的听你回答的时候，点评你的发言的时候，眼神都温柔的像是能融化寒冰的暖春。
有一天，他叫我去他的办公室。进门就看到满满一书架的书，那学识渊博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他在课堂上侃侃而谈从容淡定。他拿出我的随笔本，说，你是一个很有文学天赋的学生。只不过你的文采还没有激发出来，还不能自如的释放。让我雕琢你这块璞玉好吗？我大概已经忘记怎么反应，最后愣了好久，郑重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每周去他的办公室完成他交给我的作业，一周或者两周读完一本书，或者是小说，或者是散文，然后交一篇随笔给他。文采这个东西，真的像是需要挖掘的泉水一样开始一点一点从地下流淌出来。初二的时候他开始让我参加很多征文比赛，大大小小的，市级的，省级的，甚至全国的。每次我在家中熬夜忙着把那些喷薄的文采收集记录下来的时候，一盏小小的台灯都让我觉得有人在陪着，不至于那么孤单。因为家人都睡了，在梦乡里笑得很甜，从没有人在我开夜车的时候给我倒一杯热水，给我披一件衣服，所以很多次我在书桌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还记得初三的时候我迎来了我的第一张获奖证书，不够华丽也不够盛大，但却给了我长久坚持下去的一种动力。即使后来那张证书被杭瑞折成纸飞机飞进了臭水沟，我也没有放弃。
我想我会用我的余生感激我的语文老师，是他，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向未知的，美好的世界的门。
中考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们这些站在初三尾巴的人压得直不起腰来，所以，我们侵占着每分每秒的休息时间，学习。我熬夜的时间也随着黑板上的倒计时而负增长。我放下心爱的小说，将他们全部锁进抽屉，我也不再放纵着自己拿着笔天马行空。我把自己深深浸在书本里，对着每一张不甚理想的卷子涂涂画画。
我的目标不是班里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那所小小的县一中，而是在繁华的市里的，升学率高的惊人的那所市一中。我知道这个目标很难，因为从建校到现在还没有人考到过那所有着漂亮的红色屋顶和天蓝色校服的中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认准了要考那所学校，心里有一个念头，似乎只有考上那所学校我才能彻底摆脱被忽视被多余的命运。所有老师都惊讶于我一次又一次不断刷新最好成绩，他们赞叹着，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么出色的学生。他们说以我的成绩一定可以进入县一中的奥赛班，享受着最好的老师，认识一群出色的同学。他们还说我一定会考上一所211的好大学，到时候村里会挂满为我庆祝的红色条幅。我笑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想去的不是县一中。
高考完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除了我们这些还挣扎在两个星期后的中考的人。就在高考后的第一天，县一中招生办的主任为我送来了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他们说我不用参加中考就可以进入县一中，而且是最好的奥赛班的学生。我看到所有老师都欢呼着，使劲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毕竟我是第一个有此殊荣的人。我问，是不是拿了这张通知书就不能中考了。那个主任笑得一脸慈祥，说，是。我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奸诈。我说，谢谢老师们，我考虑一下。我想和我爸妈商量一下。回到家，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知道爸妈一定会答应，那是他们能够有的最高期望，但不是我的期望。回到学校，我尽力保持平静说，我想中考。他们问，这是你爸妈的决定吗？我说，是，他们希望我中考。后来，我看到各位老师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后说，考考也好，我们知道以你的成绩肯定可以考到一中的。支持你！我点头道谢，心里想，对，我一定可以考到一中的，市一中。出门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左手一块红肿，都是紧张的时候掐的。原来，最后我还是要靠爸妈，靠用他们撒的谎来成就自己。没关系的，最后我会有自己的人生的。小小的年纪里，我已经开始学着独自规划以后的路了。
中考是我们忠诚的恋人，他没有失约我们一年一度的约会，如期而至。当我走出考场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了头顶的云彩都开心笑了的声音。天空蓝的如此澄澈，我盯着看了很久，仿佛映着我五光十色的未来。
我没想到一脸春风回家，结果看到黑着脸的父亲。端坐在客厅，铁着脸问我为什么撒谎，为什么非要中考。我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火，就连上次杭嘉中考睡着了交了半张白卷上去，就连杭瑞烧了邻居家的猪窝的时候，他都没有像这次这样气的手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明显的暴露在我的视线里。我第一次觉得这样被在乎。多可笑，暴脾气的父亲第一次对我发火，我不是害怕，不是担心，而是高兴，终于轮到我被在乎了吗？
我鼓足勇气说，反正我怎么样你们从来都不在乎，我的学习你们问都不问，我考还是不考是我自己的事。
父亲的脸色又黑了一度，他说，怎么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你当你自己是谁了？没有我你会有今天吗？
我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勇气，我用比父亲还大的声音还口说，你们从来都不在乎我，凭什么要求我事事考虑你们的感受？我上不上一中，中考还是不中考都是我的自由！我的学习你们从来都不过问，现在有什么理由替我的未来做选择？
父亲被气的脸越来越黑，然后他的手掌落在我的左脸，留下了火辣辣的一个掌印。几度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咬牙切齿的说，好，好，好，我以前觉得你最懂事最听话，从来都没发现自己养了一个牙尖嘴利的好女儿！好，好，我没资格管你！
然后父亲离开了，他很生气。
我捂着火辣辣的疼痛的左脸，像捂着自己破碎的自尊，强忍着泪水。看着他的背影我竟然发现永远挺拔的身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微微的佝偻，难道父亲终于不在年轻了吗？想着刚才和他那么激烈的争吵，心里有一点愧疚，但是我并不后悔。总该让他们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他们，去过自己的生活。既然他们都不在乎我，我何必对他们的感受斤斤计较百般呵护？就这样吧。迟早会离开的。他们有他们的杭嘉和杭瑞，我要离开他们，去做属于我自己的杭余。我不想做谁的多余，我想好好过自己的余生。
我瞒着所有的老师和爸妈偷偷填报了市一中，只有这一个志愿，我在和自己赌，赌命运这次会不会偏爱我。紧张又漫长的等待，最后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告诉我，命运这次终于没有睡着，它终于眷顾了我。我进了一中，市一中！村里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关于我的红色条幅，父亲的气似乎也被一切都这些条幅渐渐抚平了。一个假期，我都在默默收拾着自己的行囊。最后，我踏上了前往一中的列车。
然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简单很多。在一中里，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海绵，贪婪地汲取着所有我能吸到的知识。我比别人更努力，因为我知道自己一无所有，我没有疼爱我的父亲做我的坚强的后盾，我甚至还曾经说过，只要我考到一中，我不会再花家里一分钱。因为我多害怕父亲会因为后来县一中的主任找来要给我奖学金的承诺就让我失去了辛苦拼命拼来的市一中的资格。所以我提前说出了这句话，我无法忍受我的未来就这样被他们放在金钱的天平上称来称去。即使会很累，我也认了。每天十一点睡觉五点起床的日子过得很规律，也很让我心安。我在靠着自己的努力养活着自己，每天利用课余时间去帮食堂的叔叔阿姨洗碗卖饭就能吃到很丰盛的三餐。有灵感的时候就写在零零星星的几笔，积攒的足够多的时候就整理一下，然后投稿给报社或者杂志社，这样每月都能收到至少一笔不菲的稿费和一本精美的书刊，既有了经济来源又省下了买书的钱，一举两得，真的很划算。因为我家离市里太远，每月两天的月假实在不值得耗费着车费然后把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路途上，况且，我这么多余，回不回去也没什么差别，说不定回去之后还会惹他们烦。就这样，半年回去一次，我竟然从开始的想家到后来渐渐习惯这种一个人的孤独了，倒也清净自在。只是，日子总不会特别开心的让你顺遂着自己的心意过。
又一次月假的来临，我坐在教室里看书。突然门就被打开了，撞在墙上发出“嗵”的一声，声音大的震得我耳膜有一点疼。我抬头，发现是我们班的“女神。”之所以说她是女神是因为她极其高冷，或者说冷艳，不论是眼光还是身高还是脾气，都只能让人仰视。还有成绩，除了我可以俯视她以外，别人也只是仰视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他身上察觉出一种很恶意的心思。可能是我敏感久了吧。“有事吗？”我礼貌的问候。
“呵，教室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还是你根本就没家，只能把教室当成你家呢？”我看着她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凉薄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针一样直击我。
“我……”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维护自己的自尊。她说的都是对的，难道不是吗？
“呵，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像一只流浪狗。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妈给我的便当盒落在教室了而已。”说完她扬起了刚从桌膛里拿出来的一个粉红色的便当盒，上面精致的花纹和图案都像极了她妈妈送便当来是一脸慈祥温暖的笑容，像一种低调的炫耀。
然后她走了，我目送着她一摇一摆的马尾。然后看夕阳西下后这一室的凄冷。我没有家，我哭了。我欠自己一场肆无忌惮的眼泪宣泄，从十二岁那年知道我不是爸妈的孩子的时候就该放声大哭，结果却压抑了这么久直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那天在放杂物的屋子里翻找以前的奖状的时候找到了那张我的出生证明，我可能会永远都不知道我多余的真正原因。因为那张出生证明上，不是我妈的名字。我不过是亲戚托养的孩子，难怪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和爸妈长得像，难怪所有人都说我比杭嘉和杭瑞都会念书一百倍，原来我和他们那么不一样，原来他们都那么忽视我，原来，原来的好多好多都找到了可以解释的最佳理由。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因为我是被抛弃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竟然拿着刚刚收到的稿费踏上了回家的最后末班车。一路上我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该用什么语气什么话语甚至什么表情去质问，但是那扇熟悉的大门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竟然害怕的挪不动脚步，我怕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句，因为你没人要。
我忘了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最后逼着自己走进了那扇熟悉的有点陌生的大门，我逼着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哪怕结果是好是坏，我都认了。
进屋的时候他们都在吃饭，似乎对我的回家感到并不意外，桌子上我的位置竟然还摆着碗筷，就像当年我还在家一样。妈叫了一声我，转身就去厨房给我盛饭了。我挤出一丝笑容，坐在桌旁，内心 苦的涩的最后让我在米饭里唱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旁边的杭瑞发现了我隐秘的眼泪说，老二，你怎么啦？饭不好吃呀？不好吃就别吃呀，你哭什么呀？是不是太咸啦，老妈最近做饭越来越咸啦。
“没有没有，正合适，很好吃。”我摇摇头，尝试着把那些眼泪憋回去，这么温馨的场景我不想用自己的眼泪把它变成一段苦涩的回忆。
“好吃就多吃点，早就听说学校里的饭都很咸，估摸着做的，正合适就好。”妈笑了，在橘黄的灯光下柔和的像一幅画。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餐饭，多么温馨的晚餐，恐怕会是我和他们最后的晚餐了。
饭后，我帮着妈妈收拾了碗筷，洗了碗，然后走到杂物屋无比精准的找到了我的出生证明。终于到了要解开所有谜底的时候了。我走到爸妈的屋里说，有些事，我想我现在有资格知道了，请你们不要瞒着我了，爸妈，不，你们，不是我的爸妈。就算我是被抛弃的，我也有知道真相的资格。我将那张出生证明摊开放在他们桌上。
爸妈一脸错愕的看着我，他们根本没有料到我会找到这张藏得这么隐秘的“证据”。然后，终于，我听到了一个长长的关于我的亲生母亲的故事，叙述的认识我的妈妈，不，我的姨妈。
“我知道总有一天要告诉你，只是没料到这一天这么快。这张出生证明上的人你的妈妈，她是我的妹妹，杨晴。孩子，你当然不是被抛弃的，你妈妈爱你超过自己的生命。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爱你的人了。”
“那她现在在哪，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我有一个姨妈？”
“你怎么会知道呢？她生下你之后就去了啊，难产要了她的命。”
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原来，我的亲生母亲是这样爱着我吗？我竟然还在心里怨恨了她那么久。
“晴儿从小就很聪明，而且生的很漂亮。晴儿从小就受尽了家里的各种宠爱，性格骄纵而且随意。她很善良，相信所有人对她的好。她书念的很好，但是心眼却不够多。后来被一个小混混看上了，穷追猛打的，竟然从了他，恋爱了，爱的死去活来的。晴儿从小就被家里人宠坏了，任性的很，想做到的事一定会做到，谁都阻止不了她。最后不顾你姥爷姥姥的反对嫁给了那个小混混，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不，那个畜生。那个畜生之后经常赌博，后来性情大变，再也不复之前的体贴，变得粗暴，常常打你妈。你妈最后被他打的时候，已经有了你，八个月了，死死护着肚子，到最后进医院已经大出血特别严重，医生说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你妈说她这辈子活够了，想让她的宝贝来看看这个世界。后来，”妈说着说着声音都不自觉哽咽了。“晴儿就去了。”
“那，我，我的父亲呢？”
“他知道你妈去世的消息之后，抑郁过度，自杀了。”
感觉心里像坠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就连张口说话都觉得费劲。
“你妈去世之前嘱托我，让我照顾你，她希望你可以活得很精彩，希望你好好学习，可以考上县一中去看看她曾经学习过的地方。她说那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回忆。她还说，让我不许宠你，要对你严厉，大概是怕你像她那样太骄纵了最后毁了自己的一生。她最后一句话是，姐，这个孩子是我余生的延续，我希望她好好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抱着我妈哭了好久，突然懂了好多好多。原来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多余的那一个，我只是在被我的两个妈妈用很特别的方式在爱着。我觉得我抱着的不只是一个我妈，好像通过这具身体拥抱到了另一个我妈。妈妈，我会好好的。
第二天，回到一中，我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我想去看看妈妈青春里最美的地方。我已经想好我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杭余，不是多余的余，是余生的余哦。在我的未来里，又多了一项很重要的计划，余生安好，不悲欢。当然，我会好好的，好好的爱我的家。
——雨曦
